图1 食物成瘾循环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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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1 Schematic diagram of food addiction cy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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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静，郭泽镔，郑宝东，曾绍校 *
（福建农林大学食品科学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
摘 要：食物成瘾是一种复杂的慢性疾病，导致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对某种食物产生过度依赖与过度进食等相关行为特征，近年来已被认为是影响欧美发达国家肥胖症、暴食症、糖尿病等发病率持续升高的关键原因，引起学术界的极大关注，成为研究热点。本文主要介绍食物成瘾的概念、诊断标准，综述了食物成瘾的病理机制、影响因素和应对措施等方面的研究进展，并探讨食物成瘾对我国食品界的启示，为预防食物成瘾，保障公众健康提供有益借鉴。
关键词：食物成瘾；病理机制；诊断标准；应对措施
肥胖症的发病率高居不下，是世界性的四大医学社会问题之一。一方面，肥胖容易诱发糖尿病、心脏病、癌症等并发症，具有严重的健康危害 [1]；另一方面，肥胖问题严重威胁着公共卫生系统和社会经济的发展，在美国 [2]、英国 [2]、爱尔兰 [3]、巴西 [4]、墨西哥 [5]等国家这种情况尤为严重。虽然现有的药物减肥、运动减肥、手术减肥等方法具有一定疗效 [6-7]，但是未能从根本上解决肥胖问题，所以人们一直在探索新的途径扭转这一世界性的难题。基于此，“食物成瘾是导致肥胖的根本源头”的话题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相关的研究 [8-10]表明在肥胖症或暴食症患者中大多会出现食物成瘾的症状，人们希望通过食物成瘾的研究能够找到治疗肥胖的根本方法，借此有效地解决公共卫生服务系统和社会经济负担等问题。
食物会使人们产生与酒精、鸦片等类似的成瘾症状，例如无法理性地控制某种食物的食用量和食用时间，同时会产生耐受、戒断、渴求等行为特征，这种现象被称之为“食物成瘾” [11]。食物成瘾的话题起初颇受争议，随着研究的逐步深入，食物成瘾已是不争的事实。“食物成瘾”一词由早期的核心术语逐渐转变为论文、期刊、书籍等学术成果，也出现了一系列关于食物成瘾的动物模型、流行病学、临床学、病理学等方面的研究。目前，国内对食物成瘾的研究报道较少，本文阐述了食物成瘾的相关概念，着重分析食物成瘾的病理机制、衡量标准和影响因素，提出关于食物成瘾的治疗方法和应对措施，旨在为我国食品工业的发展和慢性疾病预防提供参考。
食物对人类来说不只是生理上的需要，有时还成为心理上的慰藉。一旦我们长期食用某一种食物，就会或多或少产生生理和心理上的依赖：如果停止摄入该种食物，便会出现特定的行为特征——渴求、焦虑、沮丧等；重新获得食物后，就会不停地过量进食甚至产生暴饮暴食的行为。在生理上与心理上的双重刺激下，导致人们对食物的依赖越来越大，产生食物成瘾现象。
早在1956年，就有研究表明人类会对一些食物产生依赖，如玉米、小麦、咖啡、牛奶、鸡蛋和土豆等。而1984年，Gold等 [12]在研究肥胖症的内啡肽时发现：多数的肥胖症、过度进食者面对食物产生强烈的渴求欲望，类似鸦片的成瘾现象，这种无法控制食欲的症状是进食障碍、肥胖等问题所在。1989年，Hoebel等 [13]提出人类的过度进食和肥胖问题都存在一个共同点，就是下丘脑外侧区强化系统的兴奋性发生改变，主要表现在神经递质自发刺激与进食绑定的作用位点，称之为大脑的进食犒赏系统；并从临床上、神经化学角度解释进食行为。在实验中通常用老鼠的生物行为研究药物成瘾机制，同样，学者利用老鼠的动物模型研究食物成瘾。1990年，Le Magnen [14]进行阿片类物质对食物犒赏与食物成瘾作用的研究，发现大鼠在经过一段时间自由摄取高糖高脂食物后，注射纳洛酮（阿片受体拮抗剂）观察到其与阿片类物质的拮抗反应，发现大鼠产生戒断反应。该项成果使得食物成瘾的说法在学术界中大受欢迎。1997年，Balkan等 [15]用高脂、高热量食物饲养远交Sprague-Dawley（SD）大鼠，结果约有一半大鼠患上食源性肥胖（dietinduced obese，DIO），同时经过选择育种，发现远交SD大鼠中DIO组与多基因遗传相关。陆续地，学者们研究了大量的动物成瘾实验。同时，Avena [16]、Hoebel [17]等进行了多项糖成瘾的动物实验，实验结果表明：动物间歇性摄入糖，会导致行为上和神经化学上的变化，存在糖成瘾现象。2009年，Pickering等 [18]饲养雄性Wistar大鼠，让其自由摄取高糖高脂食物，同对照组相比，将大鼠分为OP（obesity-prone）和OR（obesity-resistant）组，戒断时OP组在自由活动区域的运动时间减少，出现焦虑情绪，产生明显的食物渴求，这与药物成瘾的戒断反应相同。同年，Olszewski等 [19]还发现戒断后重新进食高糖高脂食物，动物体内的饥饿信号被激活，放大进食的快感，对这类食物的耐受性提高。2012年，Alsi☒等 [20]观察动物模型中食物成瘾的前馈机制也发现：动物对高糖高脂食物的应激反应存在着共性，都会出现暴食（binge-eating，在非正常的进食时间中无法自制地摄入大量的食物达到心理慰藉作用）、戒断（withdrawal，指人们在尝试改变或破坏这种有害的、不健康的成瘾过程中，停止或减少摄入该食物时产生特殊的心理生理反应，包括焦虑、兴奋、渴望、沮丧和愤怒等）、耐受（tolerance，在此指持续进食某种食物时，人体对该进食量的反应下降，需要增加进食量以达到原来进食量所产生的饱腹、满足、愉悦等生理反应）、交叉敏化（cross sensitization，是基于药物敏化的原理，药物敏化即反复给予相同剂量的药物，不但没有降低药物的药理作用，反而增强人体的耐受性；给予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药物，两种药物间出现交叉敏化，会使另一种药物的药效得到增强）等症状。2013年，Ahmed等 [21]在文中提到食物成瘾的危害性与可卡因、海洛因等其他成瘾一样严重，以糖成瘾为典型例子发现，人们对食物中糖含量的需求越来越高，越来越多证据显示糖成瘾与当今世界流行的肥胖问题之间的关联性，而此结论同样适用于其他类食物成瘾。
关于食物成瘾的定义，本文采用Shriner等 [22]的表述：食物成瘾就是患者会表现出一种对致瘾食物的“食物认知”与过度进食或者厌食等“食物相关行为”相互作用的双重效价行为，即使人们已经意识到这种行为模式对人体的健康产生不利影响，但是患者在双重效价与食欲的相互作用下，仍会不断地摄入该类食物；当被夺走致瘾食物时，食物成瘾者主要表现出耐受和戒断两大症状。也就是说，食物成瘾是人们长时间地无法理性控制对某种食物（一般指高盐、高脂、高糖食品）的食用量和食用时间时，暴食过程中对食物的耐受性增强，戒断时产生包括焦虑、沮丧和愤怒等消极情绪，进一步提高对食物的渴求，又会重复暴食行为，该类症状与药物成瘾、酒精成瘾的行为特征相似，同时还会出现交叉敏化现象，如图1所示。
图1 食物成瘾循环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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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1 Schematic diagram of food addiction cy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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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瘾属于精神病学范畴，通常是指人们对某一物质或行为习惯的依赖性达到一定程度，具有强迫性、长期性、反复性等特点，对人类的身心健康造成极大的危害 [23]。药物成瘾、酒精成瘾、毒品成瘾、吸烟成瘾等成瘾疾病的病因涉及到精神病学、医学、心理学等多学科，成因复杂，目前针对成瘾的治疗仍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
而“食物成瘾”这一概念正是基于精神病学的成瘾机制，在研究初期是以《精神疾病的诊断与统计手册（第四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简称DSM-IV-TR）列举的物质依赖标准（substance dependence）作为食物成瘾的衡量标准 [24]。DSM-IV-TR列举物质依赖标准症状如下：1）比计划的摄入更多物质；2）长期以来有戒断的欲望，或致力于戒断却失败的经历；3）花费大量的时间在物质的获取、使用和恢复上；4）由于物质的使用和滥用导致社交、个人等重要活动被放弃；5）明知有持续、反复发生的身体或生理问题，却还在继续使用；6）耐受忍耐，忍耐更多的物质；7）戒断，戒断会产生的特定症状。如果患者难以制止地使用某种物质，使其在12 个月内符合3 个及3 个以上的上述七大标准，并且导致临床上显著的痛苦与烦恼或存在功能损害的潜在危害时，那么可诊断为物质依赖 [24]。
然而，Ifland等 [25]在研究中发现：DSM-IV-TR中物质依赖的诊断标准与食物成瘾的行为特征高度相关，虽然可以用来初步判断食物成瘾的症状，但是与烟草、酒精的诊断标准存在一定的差异。因此，耶鲁心理学系Gearhardt等 [26]在DSM-IV-TR中物质依赖的基础上，研究开发了一种能帮助诊断食物成瘾的耶鲁食物成瘾量表（yale food addiction scale，YFAS）。该量表是通过观察个体或群体的生理心理状况，以数量化方式对观察结果进行评定，是一种标准化、严格的临床评定方法。Gearhardt通过咨询成瘾、肥胖、进食障碍等相关专家后，在上述的物质依赖的每个标准下设置2～4 个问题，制定了包含25 项关于衡量高脂高糖的食物成瘾行为的问题的自评问卷，并且通过调查233 个非临床参与者初步验证YFAS的有效性，从而完成耶鲁食物成瘾量表。同时，Gearhardt等 [27]在研究食物成瘾的神经关联时，还发现在YFAS评分结果与大脑中发挥食物渴求信号的神经激活区域相关，高分者表现出激活模式并减少抑制作用。另外，Gearhardt等 [28-29]又在食物成瘾和肥胖症、暴食症的相关性的研究中应用YFAS诊断标准。
耶鲁食物成瘾量表又涉及心理学研究范畴，帮助人们用科学的语言描述自身的症状，是食物成瘾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诊断标准，获得专家学者的认可和支持。近年来，学者专家相继采用耶鲁食物成瘾量表作为诊断食物成瘾的诊断标准。例如，Eichen等 [30]运用YFAS调查178 个寻求减肥方法的超重、肥胖患者中食物成瘾人群的比例，发现YFAS症状与患者的沮丧情绪高度相关；再者，Clark等 [31]采用网络调查方式验证了YFAS在经历减肥手术的患者（weight loss surgery）中使用的有效性；同样地，其他研究也表明YFAS 是食物成瘾的有效诊断标准 [32]。
在研究食物成瘾现象及其诊断标准的同时，人们热衷于对食物成瘾的机制探讨，其研究结果不尽相同。Campana等 [33]指出：滥用和依赖的物质是可以编码和分类的，是一种慢性的复发型疾病。耐受、渴求和成瘾是滥用与依赖的共用途径，对所有物质来说，它们都是可再生循环的。例如：海洛因、精神药物、酒精和食品等，在文献中常常可相互替换。由此，我们意识到食物成瘾同药物滥用的成瘾机制十分相似，而这种说法越来越受关注 [19，34-36]。
人类进食是应激行为之一，是受人类脑中的犒赏系统——中脑边缘的多巴胺系统的调控，与药物滥用时多巴胺系统的犒赏机制 [35]类似。大脑的犒赏系统主要涉及多巴胺（dopamine，DA）、乙酰胆碱（acetylcholine，ACh）、阿片类物质（opioid）、γ-氨基丁酸（gammaamino-butyric acid，GABA）等神经递质。多巴胺对食物的反应类似药物滥用的情况，进食会引起多巴胺的分泌增加，这更多地与新食物有关，第一次品尝某种新的食物，体内会分泌大量的多巴胺，反复吃同样食物后多巴胺分泌就会减弱，直至不再对这种食物增加分泌；乙酰胆碱这种神经递质存在于伏隔核（nucleus accumben，NAc）等脑部区域，研究药物滥用的机制时发现：乙酰胆碱会在药物戒断时增多，而涉及食物的情况下，乙酰胆碱通常被认为同饱足感有关，随着进餐食量的增多，乙酰胆碱分泌增多；而阿片类物质与中枢特异性受体相互作用，能缓解疼痛，产生幸福感，可以使用阿片拮抗剂来对抗成瘾，同时产生相应的戒断信号，就食物来说，对于同阿片无关的食物而言，阿片拮抗剂不会产生戒断信号，除非存在阿片类物质处于戒断状态；而多巴胺、乙酰胆碱的释放与γ-氨基丁酸的合成和运输相关，γ-氨基丁酸是一种抑制性神经递质，可以抑制动物的活动，减少能量的消耗，亦能兴奋动物的进食中枢，从而增加进食量。Rada [36]、Avena [37]等研究糖成瘾对伏隔核释放多巴胺等神经递质的影响时发现：小鼠在间歇供给蔗糖后，出现多巴胺交叉敏化作用和类鸦片依赖的现象，同时乙酰胆碱神经递质延缓释放、饱足感信号推迟传递等反应使小鼠摄入更多的蔗糖，继而出现成瘾反应。Avena等 [38]也在实验中发现：糖成瘾小鼠被夺走含糖食物后，伏隔核区释放多巴胺和乙酰胆碱神经递质失衡，出现阿片类戒断反应。同时，研究表明：γ-氨基丁酸受到多巴胺、乙酰胆碱的调控，其输出途径包括Approach和Avoidance两种，Approach途径促进食欲，Avoidance则相反，从而影响动物的进食中枢，研究GABA是食物成瘾机制探究的关键 [39-40]。接着，Avena用该动物模型研究其他美味食物包括高脂等食物的成瘾症状，结果与糖成瘾的研究一致 [41]，用Kessler [42]的观点来说，高脂、高糖、高盐食品更加美味，充分刺激人的食欲，让人难以控制对它的食用量。现阶段的理论研究还存在着局限性，食物的成瘾机制有待进一步研究。
从目前的研究结果来看，食物的成瘾机制如图2所示，当人们长期摄入某种致瘾食物时，体内的多巴胺分泌量增多，与D1受体结合增加，与D2受体结合减少；而乙酰胆碱则与M2受体结合增加，与M1结合减少，推迟乙酰胆碱的释放；同时，多巴胺与乙酰胆碱调控γ-氨基丁酸以γ-氨基丁酸-强啡肽促进途径输出，处于进食兴奋状态，人们无法控制自己的食欲导致过量进食，在暴食、戒断、渴求等症状间循环往复，最终导致食物成瘾。
图2 食物成瘾机制示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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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2 Schematic diagram of food addiction mechan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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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食物成瘾的机制是探讨影响食物成瘾因素的基础，而影响食物成瘾的因素存在多方面的、错综复杂的关联。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食物的致瘾成分”、“个体差异”、“环境因素”三大因素。
4.1 食物的致瘾成分
食物的致瘾成分是影响食物成瘾的关键因素，常见的致瘾成分有盐、糖、脂肪、咖啡因等物质 [43]。盐、糖、脂肪等成分赋予食物更佳口感和风味，愉悦人们的感官神经，而咖啡因本身不存在风味成分，在不知不觉中促进生理和心理上对软饮料的消费欲望 [44]。因此，不难理解含高盐、高糖、高脂或咖啡因的食物如蜜饯、可乐、薯片、巧克力、腊肉、蛋糕、高果葡糖浆玉米以及高糖饮料等更受消费者的喜爱。
关于食物的致瘾成分，人们最常研究的就是其糖成分。在经典的糖成瘾动物模型中，Avena等 [16，38]观察到大鼠进行糖戒断实验后，糖的日摄入量与对照组相比远远提高了，多巴胺分泌量增多，乙酰胆碱的峰值出现更晚，注射纳洛酮后出现戒断反应；大鼠的足底电击实验表明，大鼠对高糖、高脂食物出现成瘾症状，不断提高电击程度食物摄入量随之增高，倾向于接受更高程度的电击来获得更多食物；同时，Benton [45]在小鼠实验研究提出：摄入含高糖食物的小鼠相较于对照组会产生与成瘾相一致的生理反应和行为变化，在分析小鼠实验的数据时发现人类的肥胖，暴食等问题可归咎于糖类成分的致瘾性。这些例子足以证明了食物中存在致瘾成分——糖。再以食物中的盐成分来看，Cocores等 [46]的研究结果显示：含盐食品是一种成瘾物质，能够刺激大脑的犒赏机制与快感区域中的阿片和多巴胺受体，大脑显示超美味的信号，对于含盐食物偏好产生类似阿片戒断时出现的渴望与饥饿等冲动信号。而食物中的脂肪成分，Bake等 [47]也在小鼠实验中发现：以暴食症的进餐模式（增加喂食次数和喂食分量）在固定的时间给小鼠提供高剂量的高脂食物，小鼠的自主活动量明显增加，比进餐时间提前一小时就开始出现期待食物的行为（food anticipatory activity，FAA）。至于咖啡因的成瘾问题，Heishman [48]、Myers [49]等认为咖啡因存在致瘾潜能，咖啡因是一种能够提高快感、提振精神和增强记忆力的精神活性物质，会增加人们对食物的依赖和喜欢，促进消费。综上，证明了食物自身确实存在致瘾成分，如盐、糖、脂肪以及咖啡因，致瘾成分是影响食物成瘾的关键因素。至于是否还存在其他的致瘾成分，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4.2 个体差异
在任何研究系统中，个体差异都是不可避免存在的，个体之间存在的性别、健康状况、情感压力等差异在食物成瘾影响因素的研究中，也是不可忽略的。
加拿大纽芬兰在2013年的一次调查显示：女性患上食物成瘾的概率高于男性；食物成瘾在正常体质量人群中约占1.7%，在超重人群占5.4%，在过度肥胖患者中占11.3% [50]。另外，其他研究发现：在患肥胖症、暴食症或神经性食欲亢进症的人群中有一部分的人群可诊断为食物成瘾，比正常人患病的概率大 [8，51-53]。对此，Meule [54]认为：食物成瘾和身体质量指数（body mass index，BMI）存在非线性关系，在超重和肥胖个体中食物成瘾症状增加，而体质量偏低、正常或者过度肥胖个体的症状维持稳定水平。在情感压力作用下，有些人会选择过度食用某种食物来宣泄自己的情感和压力，这种现象并不少见。借用Sinha等 [55]的观点，压力是影响肥胖和食物成瘾发病率的一大因素，压力过大改变个人的饮食模式，扩大消费超美味食物，进而激发神经生物学的犒赏机制，使得人们食用超美味食物的动力和消费力度加大，从而提高人体患肥胖和食物成瘾的发病率。由此可见，性别、健康状况、情感压力等个体差异也在食物成瘾的影响因素之列。
4.3 环境因素
环境无时不刻地影响着人们的行为习惯、生活方式、生理和心理、身体健康等各方面状态，同样地，环境因素是影响食物成瘾的主要因素之一。在现代生活中，随着社会和经济的发展，食物的类型、产生的方式等逐渐呈现多样化、工业化发展。在经济利益和产品效益的驱动下，越来越多含高盐、高糖、高脂或咖啡因等成分的食品投入生产，加之广告商、经销商的营销策略，使人们大量消费致瘾食物而未觉不妥。Mozaffarian等 [56]指出大批量地生产、推广、销售这类高盐、高糖、高脂食物的企业、广告商、经销商才是真正幕后元凶，严重影响着消费者对于食物的选择，从而导致健康问题，加剧食物成瘾的发生。Page等 [57]在研究儿童电视节目中含致瘾成分的食品广告发现：广告中过分夸张地描述食物（高糖谷物制品、快餐等）给儿童带来的快乐、依赖、成瘾等情绪，而且出现的次数较为频繁，这种不正确、不健康的饮食观念影响着儿童的生活。环境潜移默化的作用引发食物成瘾的外在因素，影响人们的健康状态和经济问题。
生活中，每个人都有自己喜爱的食物，但是如果对美食的毫无免疫力，无法理性地控制食用量和食用时间时，就得警惕患上“食物成瘾”症。结合食物成瘾的成瘾机制与影响因素的探究，学术界已提出一些食物成瘾的治疗以及应对措施，主要如下。
5.1 改变个人的饮食习惯和生活方式
要想治疗食物成瘾，第一步应该从自身做起，改变个人的饮食习惯和生活方式。Kessler [42]认为治疗食物成瘾包括以下几个方面：首先，进食前应了解食物含有的化学成分，尽量避免食用高盐、高糖、高脂等三高食物；其次，摄取一定量的新鲜果蔬、奶制品、粗粮等食物，达到营养均衡、合理搭配的饮食标准；再者，要制定合理的进食时间，两餐之间间隔4～5 h，规律的三餐进食可避免体内较大的血糖波动和产生强烈的饥饿感。Teegarden等 [58]研究表明：在戒断过程中，会出现焦虑、渴求、烦躁、沮丧等情绪波动，在此建议：选择爱好之事来转移注意力，保持适当的运动以减轻压力，保持充足的睡眠会提高人体精力，精神状态的调整可以有效应对食物成瘾。也就是说，不论食物成瘾患者还是正常人群，都需要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选择健康营养的食物，才能初步预防和治疗食物成瘾。
5.2 进行相关的专项治疗
鉴于食物成瘾的反复性，其治疗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心思，目前针对食物成瘾的专项治疗方法主要有以下两种。
5.2.1 情绪脑训练（emotional brain training，EBT）
Mellin等 [59-60]发现情绪脑训练是一种能够帮助人们有效解决生活压力的手段，通过新皮质或前额皮质来监控人体脑内的情绪波动，检测大脑内部发生的应激反应，并开始重新连接促进过量应激的回路。人体大脑的情绪包括快乐（joyous）、平衡（balanced）、混乱（mixed）、非稳态（unbalanced）、恐惧（terrified）5 种状态，患者在接受暴食症、肥胖症或食物成瘾的治疗时，通常处于非稳态或恐惧的负面情绪状态，此时会发生睡眠过度、睡眠不足、锻炼过度或锻炼不足等极端行为阻止治疗的进程，甚至加重病情。EBT就是通过训练将错误的无效连接重新连接为恒稳态有效脑回路，使得人体情绪脑处于快乐、平衡的状态，该状态下人体的机能状态较佳，精力旺盛，有利于病情的治疗与恢复。简单来说，情绪脑训练能够有效调整人体的脑状态，保持愉悦的情绪，应用在食物成瘾患者身上可以帮助他们重新认识进食行为，有效地改变个人的饮食习惯。
5.2.2 卡路里限制（calorie restriction，CR）
卡路里限制就是遵循低卡路里（1 600 卡路里）的饮食生活，限制餐饮中食物的卡路里，同时降低葡萄糖的摄入和保持一定量的蛋白质，调节自身的情绪达到以快乐的心态进食，此时，胰岛素/类胰岛素一号增长因子（IGF-1）通道下调，激活腺苷-磷酸（adenosine monophosphate，AMP）激酶从而增加辅酶Ⅰ（nicotinamide adenine dinucleotide，NAD）促进能量传递 [61]。研究表明卡路里限制具有延长寿命和延缓衰老的功效，能够降低血压和血糖，减缓心血管衰老和动脉斑的形成，减少癌症风险，改善人体的精神状态 [62]。卡路里限制采用低卡、高纤维的食物应对饥饿，使得食欲刺激素下调，调节进食结构和进食量，能够减轻食物成瘾症状。
5.3 在专业医生的指导下进行药物治疗法
药物治疗是一种控制异常进食行为的有效手段，食物成瘾患者可在专业医生的指导下进行药物治疗法。治疗食物成瘾的药物很多，例如：增强人体脑部多巴胺反应的药物，食物成瘾者可以选择服用该类药物，这样可以干预脑中的犒赏机制；食欲素，一类可调节人体的睡眠机制和短期进食周期有关的神经肽激素 [63-64]，研究表明口服能够阻断食欲素的药物，可能会有助于治疗异常的进食行为 [65]；纳曲酮和巴氯酚，原用于治疗酒精或其他成瘾病症，Gold等 [66]表示两种药物结合可以成为食物成瘾的一种治疗方法。
5.4 功能性磁共振造影（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FMRI）技术治疗手段
功能性磁共振造影技术原理是利用磁振造影来测量脑部神经活动产生的局部血液变化，以此观察外界刺激时的脑部活化区域。Pelchat等 [67]利用FMRI技术发现食物渴求与大脑中海马体（hippocampus）、脑岛（insula）、尾核（caudate）3 个区域有关。de Charms [68]通过FMRI技术训练健康受试者和慢性疼痛患者观察并控制自身脑部活动，以达到调节认知和治疗疾病的目的，启示人们可以利用FMRI技术训练特定区域的脑部活动，来影响食物渴求的信号，从而治疗食物成瘾。
5.5 国家政策与食物成瘾的应对措施
美国等国家在应对食物成瘾方面已经出台相应的政策，国家政策对于市场的导向作用十分重要，相关的贸易政策、农业补贴、粮食政策等对于市场上食品的种类、价格与流通具有重要的主导作用，极大程度地影响着消费者对食物的选择。目前，美国部分地区已开始立法限制碳酸饮料的销售，碳酸饮料涉及糖成瘾的问题，不论是成人还是小孩长期饮用软饮料，将会在一定程度上破坏人体的卡路里平衡系统与体质量调节系统，比其他人超重或肥胖的概率高27%。对于碳酸饮料加收汽水税、限制大包装碳酸饮料的销售、限制销售区域（如中小学校园限制销售可乐）等，这些政策可以减少人们对软饮料的消费，降低糖的摄入量从而应对成瘾问题；另一方面，旧金山为了改变社区内的食物环境正在实施“好邻居”项目，呼吁销售商成为“好邻居”，减少酒精和烟草，增加新鲜农产品，增加健康食物并对其提供奖励，为居民提供一个健康良好的饮食环境。
我国食物成瘾的问题虽然并不突出，但我国超重和肥胖的问题却存在日益严重的趋势 [69-70]，尽管肥胖比例低于发达国家，但由于我国人口基数较大，我国的肥胖人口却仅次于美国，居全球第二，可能造成国家卫生系统与社会经济的沉重负担 [71-72]，急需采取必要措施来防止肥胖问题的进一步恶化。国外食物成瘾的相关研究给予我们很好的启发，借鉴其食物成瘾的防治经验，对于预防我国的肥胖问题、保障公众健康具有重要意义。例如，von Deneen [73]则将FMRI技术在食物成瘾方面的研究成果应用于对肥胖机理的研究；Liu Xiaoou [74]应用贝克尔-墨菲理论，证明碳酸饮料成瘾性及美国政策对它的影响，表示该研究同样适用于我国碳酸饮料消费不断增加的问题；Lee等 [75]表示要解决青少年的肥胖问题必须将食物成瘾在神经生物学方面的研究成果考虑在内，从教育、行为、环境及政府等多方面进行干预。本文认为食物成瘾研究对我国食品界的启示主要有以下几点：
6.1 我国在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中要注意维持现有的饮食环境，控制快餐文化的发展
综合已有的研究，食物成瘾主要归因于饮食环境的改变。而饮食环境的改变又主要归因于工业现代化的进程。一方面，工业化使得人们物质丰富，食物越来越廉价、越来越容易获取，给大多数人提供了比以往更加自由的取食条件；另一方面随着食品工业科技的发展，食品企业为迎合大众消费，研发生产了大量美味但容易致瘾的食品，并通过广告和媒体引导大众消费。这使得在工业现代化程度较高的欧美国家中，食物成瘾对公众健康的危害尤其严重。
中国的经济水平还不够发达，工业化和城镇化程度较低，饮食环境尚没有发生根本改变。一方面，我国多数人民生活节奏并未快到人们忽略饮食的地步，快餐文化的发展相对缓慢，人们仍然注重日常用餐的质量，喜欢自己搭配和烹饪，家庭厨房提供的饮食仍占主导地位；另一方面，我国食品支出总额占个人消费支出总额的比重（恩格尔系数）与欧美发达国家相比仍然较高，这使得人们在选择食品时，限制了人们获取喜好食物的自由度。这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工业化食品的推广，食物成瘾的现象相对较少。但我国正向工业现代化迈进，经济水平逐步提高，在今后的发展中必须注意维持现有的饮食环境，保留良好饮食方式。在国家产业政策层面，应注意控制生鲜农副食品的价格，同时通过工作时间、劳动保障等控制生活节奏，保障和鼓励公众在家中或者单位食堂享用传统中餐饮食，控制快餐文化的发展，让公众在享受美食的同时促进健康。
6.2 在食品产业政策方面控制垄断、引导企业生产健康食品
在食品工业发达的欧美国家，少数食品巨头控制着食品的生产和供应。一方面，由于企业数量较少，产品的种类不够丰富，给消费者选择较少；另一方面，由于企业的研发和营销实力较强，通过添加致瘾成分吸引消费者，以各种手段将致瘾食品伪装成健康食品或对产品进行健康方面的暗示，并且投入巨资进行强力、无休止、有效的营销，特别是针对儿童和青少年的营销，很容易导致食物成瘾。
我国幅员辽阔，饮食习惯差异较大，在饮食风味上形成“南甜北咸东酸西辣”的传统格局，食物种类和品种非常丰富，不容易形成全国性的垄断局面，一旦有某一类型的新产品市场反应良好，则其同类型产品会迅速跟进，例如果汁饮料市场开拓起来后，全国各地各种类型的水果就会迅速跟进加工成相应的果汁饮料，尽管产品质量良莠不齐，但品种的丰富，减少了消费者对单一产品的依赖。在我国食品工业今后的发展中，要注意控制食品企业的垄断，加强对食品行业生产的监督作用，减少致瘾食物及成分流入市场，支持和鼓励食品企业生产低盐、低糖、低脂肪食品，为大众营造优良的、绿色的、健康的食品行业氛围，提倡和引导公众进行健康规律的饮食生活。
6.3 继承和发扬中国传统饮食文化，预防食物成瘾
中国饮食文化经历了几千年的发展与沉淀，融入中医药食同源的理念，已形成了独特的饮食习惯。如何合理地调配饮食，以滋补身体促进健康，早已成为人们日常所关注的问题，普通的民众在日常饮食中累积了极为丰富的理念和方法，形成了一定的理论体系，并且这个体系是代代相传和相互示范的，无需经过专业的学习和教育。
反观现代的营养教育，必须具备一定的科学基础知识，需要通过专门的学习，还要培养一定的健康意识和理念，因此在欧美发达国家经常会出现穷人反而更胖的现象。这是由于穷人受教育程度低、缺乏营养健康知识，也没有相应的健康意识，其发达的社会保障体系又使穷人可以很容易获取廉价的食品，这些廉价的工业化食品往往高脂、高盐、高蛋白、高能量，很容易产生食物成瘾的现象。欧美发达国家在公众的营养教育上做了一些有益的尝试，但效果并不理想。例如，在实行食品营养标签制度后，就发现多数消费者根本就不看食品的营养标签，有些是看不懂，有些是由于无法理解营养标签所传达的信息。
而中国传统饮食文化在生理和心理上限制了食物成瘾的发展。中国传统饮食文化深入人心，尤其是将“药食同源”的中医理念融入日常饮食中，已内化为中国人特有的基因，常常日用而不自知，无需专门教育，在应对食物成瘾上有天然优势。例如，中医理论中有“上火”的概念，一般来说高盐、高糖、高脂（油炸）食物大多数被列入容易“上火”的名单中，如煎饼、炸鸡、汉堡等。一方面，人们会自觉的把这类食物列入不健康的范畴，再喜欢也会自发地克制自己的欲望，在心理上起到预防作用；另一方面，中国人的体质，尤其是南方人，过多摄入油炸、高糖食物后，可能出现“上火”的症状，具体表现为长痘、口角糜烂、尿黄、牙痛、咽喉痛等。有些青少年过量食用油炸食品和烧烤食品后容易长痘，在意自己外表的人就会对这类食品产生厌恶情绪而自觉抵制。这也在生理上限制了食物成瘾的发展。
总而言之，食物成瘾的危害巨大，我国食品界对食物成瘾应保持高度警惕，可适当开展食物成瘾的研究，并加强食物成瘾的宣传和教育，使公众了解成瘾食品的危害，理智选择食物的种类，减少对高糖、高盐、高脂肪食品的消费，以保障自身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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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gress in Research on Food Addiction and Its Implications
ZHENG Mingjing， GUO Zebin， ZHENG Baodong， ZENG Shaoxiao*
(College of Food Sicence， Fujian Agriculture and Forestry University， Fuzhou 350002， China)
Abstract：Food addiction is a complex chronic disease which can result in people’s excessive dependence on a certain food in their daily life, over-eating and other related behavior characteristics. In recent years, food addiction has been regarded as a key cause of obesity, bulimia or diabetes, which has gained more and more attention from the academia as a research hotspot. In this paper, the concept of food addiction and diagnostic criteria are presented, and the recent progress in the pathological mechanism, influencing factors and therapeutic strategies of food addiction are summarized. Furthermore, the implications of food addiction for China’s food industry are also discussed, in order to provide useful information for preventing food addiction and ensuring public health in China.
Key words：food addiction; pathological mechanism; diagnostic criteria; therapeutic strategy
中图分类号：TS201.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6630（2015）09-0271-08
doi：10.7506/spkx1002-6630-201509050
收稿日期：2014-07-26
基金项目：福建农林大学科技创新团队支持计划项目（cxtd12009）；福建省高等学校科技创新团队支持计划项目（闽教科[2012]03号）
作者简介：郑明静（1990—），女，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食品科学。E-mail：413442329@qq.com
*通信作者：曾绍校（1980—），男，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食品安全性与功能性评价、淀粉化学及功能等。
E-mail：zsxfst@163.com